上午九点，大风里夹着细雨。抱着孔院易拉宝展架的我就像提琴一样被巴库日常的大风无情拉扯。总算到达位于海滨酒店的会场。收了伞，褪去外套和与风搏斗的悲壮之情后，我赶紧走进去，找到展位，和孔院的同事们汇合，然后一起撑起海报，摆好宣传册页。这时，学生们也陆陆续续涌进会场了。

这是一次面向阿塞拜疆学生的国际留学展。展会现场，来自世界各地的教育机构在各自的展位上构筑起一个个关于学术、文化和校园生活的闪亮图景，学生和家长们则穿梭在这些美好的幻梦之间比较权衡，寻觅着琳琅满目的前途与未来。

欧洲和土耳其一直是当地学生的热门留学目的地，去中国留学却因信息的缺乏而相对小众。所以当主办方邀请孔院参加时，抱着为当地学生提供一扇看见中国的窗口的想法，我们欣然接受了。之前，中国高校几乎从没在当地的留学展上出现过，我们展位便受到了大家的格外关注，前来咨询的人络绎不绝。

孔院的老师们解答着学生们的疑问，耐心地介绍着留学中国的优势、申请流程和要求、费用情况、奖学金政策、主要城市的文化特色等方方面面的信息，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生前来咨询。他学习石油专业，因为打乒乓球厉害，去年代表阿塞拜疆参加了在成都举办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之后萌生了去中国留学的想法。说到在中国的经历时，他的两眼闪烁着星芒。

“今天时间可能来不及了，改天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孔院，我们一起用电脑找找看适合你的学校。”我想，确定城市、学校和专业其实是他最需要帮助也最应该慎重的环节，确定以后再根据具体学校的申请流程走就很简单了。

“费用是多少呢？”他微微皱了皱眉。

“啊，这个不收费的，我们只是给你提供信息。”我有点儿错愕。

“真的？怎么可能呢？但是如果不收费，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仿佛要挖掘出我隐藏在背后的真实目的。后来，在会场溜达了一圈后的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的疑问——那些一个个充满希望的留学图景下其实还有一个不甚起眼的标价。

在他质疑的目光下，一时间，我也竟第一次开始审视起自己以及这个岗位不求回报的“真实目的”。我自认并不是一个无私而高尚的人，最初促使自己走到这个岗位的初衷更多是出于体验生活而非奉献自我。在孔院的工作中，这样不求回报的时刻其实很多，但好像并不是由某个明确的目的所驱动，反而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感召着。什么力量呢？我忽然想到了他说起在中国比赛的点点滴滴时眼角闪烁的光。

“中国有句话，叫自助者，天助。你的梦想是清晰而坚定的，我们怎么不被它感召？”我这样回答他，也回答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天的雨越下越大。好在等到展会结束，雨刚好停息。和孔院的同事道别后，我走在雨后格外清新的空气中，小声朗诵着戴望舒的诗句，步伐格外轻快和坚定。

“梦会开出花来的，

梦会开出娇研的花来的：

去求无价的珍宝吧！”

这首诗是2022年中学生汉语桥比赛时学生欣欣朗诵的，当时每天陪着练习，她柔弱却笃定的声音和诗句一起刻在了脑子里。今年夏天，她终于被中国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录取，实现了她比赛时在演讲中许下的愿望。

这些年，还有好多好多这样开出花朵的梦想，他们现在有的即将前往中国开启新的学习旅程，有的已在中国汲取着国际商务、语言教育、国际关系、物流管理等等专业领域的知识，还有的已经在两国交流的诸多领域绽放着光彩。展会上的那个男生也准备参加孔子学院今年秋季的课程，细心浇灌心中梦想的种子。

今年7月3日，中阿两国共同发布了《关于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其中明确提出了支持孔子学院建设。相信未来，在这“火之国”的土地上，会有越来越多的梦想在孔子学院开出花来，而培育花朵的一双双温热的手掌虽忙碌，但无疑也是幸福的。